無霜

<過往。之十六>

  

 

天樞貪狼護著瑤光破軍星靈歸位的同時，七大星宿同時綻放異光，將仙島的夜晚映如白晝，島上居民們皆舉杯歡慶新王們誕生，但暗處亦有著反叛份子蠢蠢欲動，同一時間玉衡、天璣、天璇、開陽皆同有感應。

 

 

 

為此，開陽陣營率先發出七星共議的邀請，並廣邀綠林豪傑加入七王陣營，準備將仙島的勢力重新洗牌。

 

 

 

正在雪地中專注看著殊天九練劍的君子宿，微微側首看向正走過來的太叔雨。看見太叔雨身後揹著封筆無墨，雖是心裡有底，仍是開口說道：

 

 

 

『你要下山。』

 

 

 

『…君子宿，你該站在我這邊。』太叔雨有些神色不善，看著眼前這個最早覺醒的玉衡廉貞，心中盤算著。『作為仙島最頂尖的鑄者，你最是明白子儀想要什麼，我能助他完成夢想，難道你不希望他開心？』

 

 

 

 

『現下子儀傷勢未癒，我不會離開。』君子宿語畢，又將目光放回正在揮動木劍的殊天九身影上。

 

 

 

深知君子宿個性的太叔雨知道多言無益，順著玉衡廉貞眼神，看向那束著高高赭紅馬尾的少年劍者，太叔雨一眼就看出他有著極高用劍天賦，只是按照君子宿這般中庸的循序漸進築基方式，短期內他很難有所突破。

 

 

 

『殊天九會為你看顧著子儀的。』他看得出殊天九要追求的是仙島第一劍，玉衡廉貞劍意雖強，但卻是防守之劍，與殊天九所渴望的劍道並不一致。

 

 

 

『身為玉衡廉貞，你怎能缺席。』向來深諳人心的太叔雨挑了挑眉，輕笑著轉身便下山而去。

 

 

 

君子宿望著太叔雨那逐漸遠去的身影，思及君子儀傷勢以及當日機關城樓的爆炸凶險，不由得瞳眸收縮，握緊了手中丹元。

 

 

 

※※※※※

 

 

 

眼前是蒙蔽一切的濃赭暗色，深入骨髓的魂香在血脈中流淌作用，諸葛策有些茫然地失神的躺在床中想著，今日應該是…最後一日了吧。

 

 

 

六合一踏進此處，看了看四下的狼藉，立刻屏息以氣勁滅了諸葛策房內那四盞專門用來燃燒欲香的火盞，看見動也不動的諸葛策就靜靜地躺在那，心頭一凜。

 

 

 

『…策！』又驚又氣，六合著急地走上前探視情況。在碰觸到諸葛策的時候，他才發現諸葛策兩手握攥的死緊不肯放開，全身緊緊地繃著，像是在極力忍耐著。

 

 

 

『你不該來。』諸葛策睜眸，看見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眼前，不禁紅了眼角。

 

 

 

六合攔腰將諸葛策抱起，帶他先離開這四周瀰漫著欲香的空間。待在六合懷裡的諸葛策很安靜，只是一直微微地顫抖，六合將諸葛策帶回昔日自己客居在諸葛府的房間先待著。

 

 

 

自從六合離開後，諸葛策就一直空著這裡，誰也不讓進，但卻又遣僕將其保持得一塵不染。

 

 

 

諸葛策神情悽然，最是注重自己外貌的人，如今頹然地披散一頭烏黑青絲，不復昔日風采。六合看著懷中的諸葛策，明知自己應該放下，卻還是覺得心頭堵得厲害，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心情。

 

 

 

六合心疼地摟緊諸葛策。『我不明白……。』

 

 

 

『不明白什麼？』

 

 

 

『我離開，是希望你要更好。』六合低聲，有些痛苦，以指撫過諸葛策那有些涼意的臉頰。『可如今…你怎能如此不善待自己。』

 

 

 

越是靠近諸葛策，六合越是能清楚嗅到那股異香自諸葛策身上傳來，聞得久了，六合竟感覺有些暈眩。於是眉頭一緊地動手脫了諸葛策身上，早已薰染厚厚魂香味道的外衣，諸葛策以為六合生氣自己，突然很激動地抗拒著。

 

 

 

『六合，你別碰我！』諸葛策心慌意亂地，緊緊揪住自己衣服，只因那層層華麗美麗的精緻衣物下，藏著自己最不想被六合看見的不堪。

 

 

 

『你別……亂動…！』原本只是想脫去諸葛策那沾滿黏膩香氣的外衣及白毛圍頸，讓諸葛策能舒緩一點，怎料兩人拉扯之間扯開來的衣襟底下，竟是滿滿一片慘不忍睹的瘀青紅痕交錯，有些甚至已滲出血珠後又癒合，顯然是縱情享慾時所用上的手段，六合再怎麼跟諸葛策抵死纏綿之時，也未曾忍心在這副美麗無暇身上留下這般痕跡。

 

 

 

湛藍瞳心黯然，六合不敢置信自己眼前所見景象。

 

 

 

難以忍受六合的眼光，諸葛策輕吟了一聲，蜷起身背過六合，想躲避這樣難堪的注視。但滑落腰間的衣物已然完全出賣了諸葛策。六合滿是心疼地看著那原本該是無瑕的白玉美背，此刻佈滿了怵目驚心的抓痕與莫名物件造成的傷痕，或輕或重的，猙獰地盤踞在上面，訴說著曾經發生過淫靡荒誕。

 

 

 

光裸圓潤的雙臂腕上更是有著像是自殘過後的痕跡，顯然是用諸葛策頭上那金簪狠心劃過，金簪本不銳利不足劃開皮膚，但那狠勁卻仍是讓簪痕深深刻印在上面。眼眶微潮的六合連忙取出懷中歐陽造化給的治傷膏藥要為其塗上，六合用力把諸葛策扳向自己，這金簪傷痕都比那些胸前背後的來得嚴重，他不希望諸葛策一輩子帶著這樣的傷痕。

 

 

 

『夠了！真的夠了───』諸葛策制止了六合要為自己上藥，語調中有藏不住的崩潰哽咽。

 

 

 

『我要忘了你…但為何這麼難……』諸葛策頹然靠在六合肩上，沁入鼻間是自己曾最喜愛的松木冷香，是六合每每陪伴身畔時會嗅到的安心味道。諸葛策以為自己可以將六合完全忘懷，但每每與別人交歡時，但身體的情感記憶卻是萬般抹不去，若不是靠藥物催化與自己想像……對方恐怕要以為是諸葛家主性無能。

 

 

 

面對六合這般無止盡的溫柔，諸葛策眼淚似是止不住的潰堤，一滴又一滴落在六合手臂上。六合心痛不捨地為諸葛策拭去那不斷自頰邊滑落的熱淚，六合不想鬆手，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諸葛策為了家族責任，這般無情的作賤傷害自己。

 

  

『都是六合的錯……』都是自己的錯，才讓諸葛策為此痛苦。

『不要…傷害自己。』六合不忍地收緊了兩臂，感覺懷中的諸葛策比以前清瘦了許多，以往珠潤玉圓的臉蛋早已不見，眼底下有著青色暗影，下巴都瘦得削尖，合該是風采翩翩的驕傲鳳凰，如今因為藥物作用而縮瑟發顫地躲在自己懷中，因為過於震驚不捨，六合未能注意到諸葛策的異狀。

 

 

 

那一道道用金簪劃在自己臂上觸目傷痕，六合無法想像諸葛策怎能對自己下這麼狠心的手，那該有多痛……

 

 

 

哧──的聲音自胸前傳遞而來，六合聽見自己身體被鈍器貫穿的聲音。低頭看去，只見哭紅了雙眼的諸葛策雙手正持著金簪狠狠地刺進自己胸膛，盡根沒入。

 

 

 

這一下原本是傷不到六合的，只因幾日前為了讓瑤光破軍能順利星靈歸位，六合不僅消耗了大量龍淵之力，星宿天罡護體的氣勁更是早已消失殆盡，縱有一身武學，現在的六合幾乎與一個平凡人無異。

 

 

 

忍痛地蹙眉，陣陣痛楚，一下子襲上六合肺腑心房。不是因為金簪入體的疼痛，而是從來不會傷害自己的諸葛策，此刻已然似是瘋魔般用著自己最珍愛的金簪，一下又一下往自己心間刺來───

 

 

 

六合不忍放手，他想護住哭得斷腸的諸葛策，但逐漸力不從心，只感到心如刀割般的疼痛……

 

 

 

彷彿聽見，如同死去的蝴蝶墜落在地上的聲音。

 

 

 

 

※※※※※

 

 

 

感受到天樞貪狼傳遞過來的痛苦氣息，十雪天子摀著胸口不住喘息著。

 

 

 

六合出事了────怎麼會出事？！此時他不是應該跟瑤光破軍在一起嗎？就算前幾日功體耗盡的六合身邊至少還有藺幽蘭保護著，也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決定離開六合身邊………

 

 

 

內心再次不住自責著。

 

 

 

十雪天子抬頭望向那尚有一段距離的廉貞星地，幽冥玄刀還在君子儀設下的養護刀陣中未取，沒有玄刀在手的自己，面對未知的凶險，十雪天子自保尚可，但論救人實在也沒有什麼把握。但六合現今危急狀況，同樣擁有天罡一氣的開陽武曲肯定感應到了，向來就敵視天樞貪狼的他不會錯過下手機會，自己必須在司馬幻魂之前找到六合的下落。

 

 

牙一咬，十雪天子將體內的天罡一氣倏然擴張開來，閉目開始專心感應追尋著，天樞貪狼那獨有的星宿氣息，直到終於感應到那股虛弱的貪狼氣息，是約落在仙島諸葛府的位置時，十雪天子滿心苦澀地收回了探查氣息。

 

 

 

六合去找諸葛策了？這個認知讓十雪天子本就紛亂的心更是糾結。

 

 

 

渾然未覺身後一股強硬霸道的氣息已悄然逼近自己，等到十雪睜開雪眸，眼底閃現驚訝時───

 

 

 

一只大掌自十雪天子那勁瘦腰際緊緊摟住，十雪天子甚至能感覺到司馬幻魂就在自己耳邊呼息著，而自己甚至不知道何時已不能動彈，完全受制於司馬幻魂。

 

 

 

司馬幻魂自身後緊緊貼抱著十雪天子，著迷地在他的雪頰邊落下輕吻。

 

 

 

『本王等這一刻，很久了。』